Same:绝无“关注”的“下一代”社交实验

  • Post author:
  • Post category:IT
  • Post comments:0评论

微博的火爆是整个中国普及虚拟社交的一个重大节点,同时也带动了整个国内“社交应用”的全面爆发。

这个关键点发生在微博走向顶峰的2011年。即使现在回看2011年,也仍能感受到那一股社交网络的喷薄之势,无论是在Twitter、Facebook风光鼎盛的美国,还是国内:人人网在纽交所风光上市,走到了它的生命顶峰;新浪则牢牢抓住了微博在中国爆发的机会,信息传播技术衍生出前所未有的舆论杀伤力,令人叹为观止;而它未来的挑战者,微信,则在“千信大战”中迅速积累用户;城市年轻白领使用街旁等工具签到开始变得时髦;在年底,更是诞生了陌陌这样的陌生人约会神器。

然而,无论是Twitter、Facebook、微博,还是陌陌等“微信类”即时通信应用,无疑都是基于人与人的“关系”而生成的社交模式。

再然而,很多中国用户可能并不熟知的是,这一年,在社交动物世界凶猛的环伺之下,遥远的海外,还诞生了另一类奇葩社交应用——Color,Color提出了大胆的、彻底抛弃“关系”的弹性社交理念。Color创立时,在资本市场和社交网络圈引起的效应是轰动的:黄金的豪华团队、风头正盛的社交网络鼓风口、资本高度关注和簇拥的融资之便。

再再然而,就这样一个“风口上的猪”仍如昙花一现,短短一年后,2012年10月,Color最终以700万美元的低价被苹果公司收购,可谓“飞得很高,摔得很惨”。

Color死了,但它给后来者们留下了一颗打破“关系”束缚的社交实验的“种子”。一个来自互动广告行业的无名之辈,许旭恒,种下了这颗种子,取名“same”,踏上了他作为一名社交实验者漫长的创业生涯。

如今很多人都在思考,讨论,如果说微博的巅峰生命周期只有三四年,微信的巅峰生命周期又会是几年,在微信之后的“下一代”社交又会是什么样?

在接受我们采访时,许旭恒表达了他的看法,现有的社交产品在效率上几乎无以复加,“下一代”社交的创新一定是从最基础的信息结构发生变化。用户可以follow一切感兴趣的事物,而不只是人。

所以,与Color一样,same没有关注功能,也无法导入现有好友关系,只有一份“最近联系人”列表。许旭恒称,在“不关注”这点上,他永远不会妥协:“same想要用一个个频道、一个个状态场景打通信息流向,就一定要摒弃传统的关系模式,这里的一切与人有关,与关系无关。”

如今,same已经有近20万用户,其中80%是女性用户,且大多是90后。在其最近公布的一张留存率数据中,它的次日留存率一直保持在平均50%以上,5日后留存也达到了30%。

(same 5日留存率图表(数据来自友盟))

这场不“关注”,无“关系”的实验能持续多久,能多大程度担起“下一代”社交的使命?

 

 

Color死于太超前

共享照片应用Color的创始人比尔•阮(Bill Nguyen),自称继承了乔布斯“后PC”理念,扬言要开创整合谷歌、Groupon和Foursquare理念的商业新模式,并很快得到了来自顶级风投4100万美元的投资。

在Color中,你可以任意上传照片,这些照片对任何距离拍照地点100英尺范围内的人来说,都是公开的。Color没有关注功能,它会根据你与其他用户之间的物理距离和来往频率,随时调整关系强度。

Color的想法放在当今的移动互联网环境下,也许会相对容易理解一些。

但在2011年,Google+刚刚用“圈子”这一概念,把好友强弱关系的区分扔给用户自己解决。Color将关系强度交由算法,对当时的使用者而言,恐怕过于另类超前了。

另一方面,Color需要有一定的用户密度才能玩起来,而明星团队急于干大事,没有一步步培养用户习惯的耐心,甚至连新手入门指引都没有。一时间Color差评如潮,在App Store 的评分仅为2星。2012年10月,Color最终以700万美元的低价被苹果公司收购。

Color带来的“弹性社交”理念,影响了后续一大批LBS社交应用,只是此后出现的“弹性社交”产品,都多少做出了让步:或是给用户导入现成的好友关系,或是把场景化的社交简化成了“附近看脸打招呼”,低效的搭讪,让社交失去最基本的真诚。

Color给许旭恒带来空前震撼的,是它的信息模式:“以前的信息是文档式的、用于搜索的结构,例如Google,搜索出来的信息是线性的,而Facebook、Twitter增加了人的维度,让搜索更加高效。但Color是另一种全新结构,它的信息排列完全是场景式的,可能是演唱会、体育馆,甚至灾难现场,有人的地方,就有内容。”

 

哪些人会使用“状态”而非“关系”连接?

受到Color启发的许旭恒立即从当时就职的安瑞索思离职,联合他的两位好友,共同着手开发same——一款全新的、主打陌生人状态社交的移动App。

与Color以及之后的一连串“弹性社交”产品不同,same并没有复制LBS(基于定位),而是尝试一种新的路径:以时间和碎片化的生活状态为维度构建内容形态。

在许旭恒看来,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中,往往蕴藏着许多生活情感,当人们处于同一个状态时,空间就像被压缩了,好比拉扯了某一根纤维,让整件衣服都聚拢在了一起。

在许旭恒的Facebook主页上,没有Party和段子,只有他留下的一串串小诗。“我开始喜欢在盲人道上行走/用感知来辨认方向/我对我的眼睛/失去了信任/它们能带给我/仅有屋顶上/那颗黄色的月亮。”

这种个人风格无疑影响了same的情感基调,许多状态频道都有着类似的诗意与孤独。

许旭恒认为:“也许只是回家关上门,把钥匙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,一个小小的动作,就有可能引发出他人的同感,进而产生社交行为。”

“发表状态”也曾是Twitter一些创始人最初的想法,希望用状态把自己和那些不在身边的人联系在一起,让整日盯着屏幕的这一代人不再感到孤独。然而Twitter天生高效的传播机制,赋予了它无法回避的媒体属性,注定无法在状态社交的路上走得更远。

为了寻找最适合状态社交的产品形态,same采用了极度扁平化的产品架构。当你在same看到一条有趣的状态,你只能进行三种动作:

1)表示同感;

2)以这条状态为引线直接向对方发起聊天;

3)把它单独分享给某一个最近联系人。

在一个状态频道内,所有状态根据发布顺序排列,没有评论、精华、置顶等功能。所有状态泥沙俱下,不会有优质内容沉淀下来,但作为一款状态社交应用,这种设计反而利于用户刷新自己,促使新交流不断产生。

same没有关注功能,所有的交流都是基于这些对于“状态”的共鸣而产生。然而,这种弱关系社交在中国有生长土壤吗?

2011年,same推出了第一个iOS版本,却是英文版。因为朋友劝许旭恒,弱关系社交不适合国内。

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,格拉诺维特的弱关系理论诞生于美国,华裔社会学家边燕杰曾提出强关系假说,认为中国社会是一个强关系社会,大家办事更信仰强关系确定而有力的支持。

same在海外积累了上千规模的用户,三个月后,许旭恒还是把它下架了。他感到开发团队与外国用户始终存在着一道文化隔阂,不利于same的更新迭代。

最终,许旭恒还是把注押向了国内。据他当时推测,80后群体更依赖于小圈子的性格,阻碍了对弱关系的寻求,随着90后的崛起,基于弱关系的陌生人社交也许会形成一股新气候。

2012年5月,same推出中文版本,在国内App Store上架。由于团队三人全部从事开发,没有任何运营动作,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,same几乎无人问津。资金紧张时,团队不得不找一些外包工作,维持same运转。

就是这样一个自转的小宇宙,却酝酿出了优质的社区氛围。这一时期same的用户构成主要是海外留学生和年轻女性,他们创建的生活状态频道由大到小,不断细化,仅拍照状态,就衍生出拍井盖、拍天空、拍冰箱等几十种状态频道。

许旭恒形容这一时期的社区氛围:“就像一个所有人彼此熟识的咖啡馆,大家轮流上台演奏。”

他的判断没有错,90后用户正在崛起,中国的“社交土壤”也在悄然发生变化。在same一个名为“同年同月同日生”的频道里,留下自己出生日期的几乎是清一色的90后用户。这类用户使用App的时间多,想法活跃,有着“低调爱现”的群体特征:一方面,热衷展示自己,渴望被肯定,另一方面,他们不愿被不同次元的人骚扰,反感熟人窥视。

same最近的一次投票结果还显示,same女性用户所占比例高达80%。这种相似的特质,在Instagram、Snapchat、Pinterest等社交App中也能可以找到。女性天生有着爱分享的特质,更喜欢生活化的氛围,较之男性有着更高的活跃度。

 

“杀熟”

2013年底,环境忽然起了变化,咖啡馆的即兴演奏,跳转到了一个更大的舞台。

2013年是微博的转折之年,这一年里,由于产品缺乏创新、用户体验变差等原因,22.8%的用户减少了微博使用。同一时期,微信朋友圈里“集赞”、“求关爱”等基于熟人关系的营销行为渐渐透支了用户热情。一部分疲惫的用户正在寻求更加新鲜、有趣、无压力的社交方式。

恰好这时same也有了一次大更新,在图文内容之外,增加了音乐、电影类频道,乍看之下就像移动端上的“豆瓣”。same用户数量在2013年底获得了大规模增长,许旭恒期待多年的弱关系社交终于气候渐成。

2014年春天,许旭恒正式组建起了一支不到10人的团队,加快开发和推广,此后same陆续增加了投票、打卡、语音贴纸聊天等新玩法。在same工程师刘旸看来,频道玩法的多元化,可以有效拉长用户的生命周期。

之前,由于小众且无“关注”功能,same用户一直很享受这种私密的感觉,而随着新用户的涌入,一股“熟人焦虑”在same中蔓延开来,不断升级:

“这几天看到班里一个男生在微博分享same打卡歌,他不会知道我在这儿吧……”

“这么开放的应用,如果聊天的都是朋友圈的朋友,会死得很惨。”

这几年same曾多次尝试“对微博好友隐身”功能(称其为“反视奸”),让用户可以查看自己哪些微博好友注册过same,并选择性地对其中一些人隐藏消息。有趣的是,这个功能总是迫于用户压力回炉重做。因为许多用户认为,在别人使用这个功能的过程中有可能暴露自己在使用same,反而更忧虑自己ID会泄露。

“用户对新功能的接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想要把机制做得透彻,产品的意图需要表现得非常清晰,用一个按钮就能让用户参与进来。”许旭恒说。

尝试,意味着可能失败,但这正是same实验者乐此不疲的地方。独立App“词ci”的开发者刘旸谈到她为什么加入same团队时说:“看好same做社交的思路和他们不Copy to China的气质。”

现在,same已有近20万用户,即将上线的Android版也会拉动用户增长。

当“咖啡馆”变成“演唱会”,许旭恒最担心的是,大量用户的涌入会让社区气氛变得浮躁。从去年起,许旭恒坚持为第二天“早起打卡”的用户埋下一枚彩蛋——一首早安歌和一句自己写的诗。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热爱与坚持,让same与众不同。

《商业价值》记者曾与许旭恒聊道,那些差异化的社交应用,可能会长期共存于我们的手机中,我们在不同的应用里扮演不同的角色,它们就像一个个容器,每个只盛放着我们灵魂的一小部分。

“那么,我希望same得到的是最真诚的那部分。”许旭恒说。(本文将刊发于《商业价值》杂志9月刊,网络首发钛媒体

(关注更多钛媒体作者观点,参与钛媒体微信互动(微信搜索“钛媒体”或“taimeiti”))

发表回复